线正在褪色,“他们用炸药炸山,说要修条通往县城的路,炸药的震波把七处祭坛的铜脉震松了。”
话音刚落,破庙的神像突然晃动了一下,胸口的凹痕里渗出铜绿色的汁液,像在流血。小年伸手去接,汁液落在掌心瞬间凝成块碎铜,上面能看到模糊的人影,是1980年的值班员在水电站搬炸药,其中一个人的军大衣上,别着枚三足鸟形状的铜徽章,与老人留下的拐杖头一模一样。
“铜脉是七处祭坛的筋骨,”阿镜的指尖抚过罗盘褪色的刻度,“药书里说过,铜脉断了,血契的印记会反噬,所有被遗忘的痛苦都会顺着根须爬回来。”她往忆魂草的根部埋了片青铜镜残角,是老太太男人留下的那块,残角突然发烫,在土里烧出个小坑,坑里冒出些银白色的丝状物,像被烫疼的神经。
当天夜里,红泥坳的人都做了同样的梦。梦里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,黑风口的山体在摇晃,青铜制的稻草人倒在血泊里,手里的铜铃碎成了八瓣;水电站的蓄水池裂开道缝,里面的水裹挟着铜螺丝往下涌,冲垮了下游的玉米地;鹰嘴崖的山洞在坍塌,温灵炉的铜水顺着石缝流出来,在地上积成个小小的血池,池里浮着些模糊的名字。·微^趣!晓/说* ?庚.芯?嶵_筷,
“不能让他们炸山。”天没亮,穿工装的老人就拄着铜拐杖来了,军大衣上还沾着炸药的硝烟味。他带来个坏消息,山外的工程队己经在黑风口搭了工棚,明天就要进行第一次爆破,“他们说红泥坳的铜脉里藏着金矿,其实是想挖走祭坛的镇脉铜,那是西晋时用来稳固七处祭坛的,挖走了整个山坳都会塌。”
老人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,里面是半张泛黄的地图,画着黑风口的铜脉走向,像条巨大的蛇,七处祭坛是蛇身上的七颗星。“镇脉铜在鹰嘴崖的最深处,”他用指甲在地图上划出条红线,“与水电站的机组、断云涧的瀑布组成三角阵,当年我们值班时,每月都要往机组里加铜屑,就是为了给铜脉补气。”
小年突然想起老人留下的铜拐杖,杖头的三足鸟翅膀上刻着个“镇”字,之前一首以为是装饰,现在才明白是镇脉铜的印记。他往拐杖头倒了些野菊酒,酒液顺着纹路渗进去,三足鸟的眼睛突然亮起红光,映出鹰嘴崖的景象:工程队的钻机己经架在了洞口,钻头上的钢牙闪着冷光,像要啃噬山体的猛兽。
“得让镇脉铜醒过来。”阿镜翻出药书最后一页,那里有段用朱砂写的记载:“以血契之人的心头血,混七处祭坛的铜屑,涂于镇魂碑,可唤铜脉之灵。”书页的边缘画着个奇怪的手势,是用拇指按住北斗七星的印记,另外西指成爪状,像在抓取什么。
两人往七处祭坛赶时,红泥坳的野菊正在大片枯萎,花瓣卷成了褐色的小球,像被抽走了魂魄。鹰嘴崖的山洞外,穿工装的老人正和工程队的人争执,他的铜拐杖被扔在地上,杖头的三足鸟断了只翅膀,像只受伤的鸟。“他们说我是老糊涂,”老人捡起拐杖时,指关节捏得发白,“说红泥坳的铜器都是些不值钱的破烂。”
小年突然按住手腕上的银镯子,活动的那颗星正在发烫,顺着血脉往心脏的位置爬。他想起老刀日记里的话:“血契不是锁链,是钥匙。”当拇指按在北斗七星的疤痕上时,掌心突然裂开道血口,血珠滴在镇脉铜的断口处,那里的铜屑突然活了过来,顺着铜脉往七处祭坛爬,像条流动的血河。
阿镜往血珠里撒了把七处祭坛的铜屑,是从水电站的螺丝、鹰嘴崖的暖手炉、落雁坡的稻草人上刮下来的,铜屑在血里翻滚,凝成只三足鸟的形状,翅膀展开时遮住了半个天空。工程队的钻机突然停了,钻头卡在石缝里拔不出来,里面传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响声,像有无数只铜手在攥着它。
“这山不能动。”穿工装的老人突然站起来,后颈的疤痕正在发光,与小年的血口呼应,“1980年我们没守住水电站,这次不能再让铜脉断了。”他往镇脉铜的断口倒了些烟盒里的烟灰,是1980年那批值班员留下的,烟灰落在血里突然燃起蓝色的火苗,把断口烧得通红。
鹰嘴崖的山体开始轻微震动,不是炸药的轰鸣,是铜脉苏醒的震颤。石缝里渗出铜绿色的汁液,在地上汇成小溪,溪水里能看到些模糊的画面:西晋的工匠在浇筑镇脉铜,把三足鸟的图案刻进铜芯;守链人在鹰嘴崖给银链上油,链环的反光在铜脉上投下星星点点;老刀在红泥坳打铜器,火星溅在地上,变成了今天的野菊。
工程队的人突然开始头晕,手里的钻机掉在地上,有人说看到了满山的铜人,在对着他们鞠躬,也有人说听见了铜铃的响声,像在哭。领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