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忽然想起三日前抓住的朝鲜矿工——那人被拷问时,掌心始终泛着油光,无论怎么用烙铁烫,都只留下淡淡的焦痕。“原来如此……”他踉跄着扶住石墙,指尖触到墙面上的油印——是义军攀爬时留下的鲸脂痕迹。
赵莽看见松浦的瞬间,本能地握紧刀柄。但下一刻,他看见倭将胸前的“旭日纹”甲胄正在剥落,露出里面被毒雾蚀得血肉模糊的皮肤——不用他动手,毒雾已替他报了三天前矿洞被烧之仇。
“留活口!”他喊住举刀的金大柱,忽然听见岩穴方向传来轰鸣——不是倭寇的火药,而是惊蛰前的第一声闷雷。老巫祝的吟诵声从山岗飘来:“鲸脂封七窍,龙涎破八荒……”话音未落,毒雾竟随着雷声腾起更高的浪,像条被惊醒的龙,将水寨最后的灯火吞进雾里。
黎明前最暗的时刻,赵莽坐在水寨废墟上,给幸存的义军补涂鲸油膏。金大柱捧着《天工开物》凑过来,借着火把光看见残页空白处新写的字:“雾分三层,下蚀铁,中迷眼,上封喉;油分三涂,指缝、耳后、颈侧——此乃匠人防毒之要。”
远处传来佛郎机人佩德罗的惊呼——他刚从岩穴逃出,就看见满地泛着油光的义军,正用涂着鲸脂的手,捡起倭寇的铁刀。“这是……魔法?”他盯着赵莽掌心的油膜,忽然想起里斯本炼金术师的话:“最神奇的魔法,从来藏在凡人的指缝里。”
赵莽笑了笑,往佩德罗掌心抹了勺鲸油膏:“不是魔法,是《天工开物》里的‘物之理’。”他望着渐渐泛白的海面,指缝间的鲸脂在晨光中闪着微光——这曾被矿工嫌弃的腥油,此刻却成了划破夜雾的刃,比任何刀剑都更坚韧的,是匠人刻进骨血里的“开物”之心。
五、惊蛰晨雾记膏方
当第一缕阳光晒化雾珠时,赵莽在礁石上刻下新的记号:“鲸脂熬三日,每斤加矿渣三两,可挡亚硫之毒。”他知道,这场用毒雾与油脂打赢的仗,会被老巫祝编成新的谶语,但他更想让后人记住的,是陶罐上沾着的鲸脂印,是指缝里没擦净的油膏,是《天工开物》残页上,被毒雾与晨光共同照亮的——“以物克物,以心度心”。
金大柱抱着空陶罐往银矿走,靴底踩着倭寇的铁盔碎片,发出细碎的响。他忽然想起昨夜赵莽说的话:“匠人手里的膏与药,不是为了杀人,是为了让想活的人,能在雾里睁开眼睛。”
海风卷着鲸油的腥味掠过釜山浦,吹开赵莽怀里的书卷。残页上“五金”篇的最后,不知何时多了行朝鲜文批注:“鲸脂凝处,雾开见天。”那是佩德罗用鹅毛笔写的,笔尖沾着的,是混了鲸油的松烟墨——东西方的匠人,在这场毒雾里,终于用同一种油脂,写下了破敌的秘卷。
《雾火惊蛰·釜山口》
一、灰网罩盔铁衣蚀
亚硫酸混着硫化氢的雾气漫过水寨木栅时,正是戌时三刻。倭寇小旗长高桥的铁盔率先发出“滋滋”轻响,漆面像被烫过的蛇皮般蜷曲剥落,露出下面铜钱大的锈蚀斑——那是赵莽昨夜在银矿废坑算出的“蚀铁时刻”。
“什么东西?!”高桥扯下头盔,额角的汗滴进领口。毒气顺着甲胄缝隙钻进去,像把钝刀在锁骨处来回划拉。他看见身旁的足轻正抓着脖子打滚,护心镜下的皮肤泛起紫黑,竟和三天前死在溪谷的弟兄一个模样——都是沾了那带酸味的雾。
赵莽躲在礁石后数着呼吸。掌心的鲸油膏已凝成薄壳,指缝间还留着熬膏时的腥气。他看见水寨中央的储粮棚顶升起灰雾,那是毒雾漫过米缸的信号——倭寇今晚喝的粥,怕是混了溶在井水里的亚硫酸。
“队长,岩穴方向有光!”金大柱拽了拽他的衣袖。远处的山壁腾起橙红光团,却没听见预想中的爆炸声——硫磺硝石混合药受潮后只炸碎了表层岩壳,满崖积雪裹着火星往下掉,倒把倭寇的退路堵成了雪雾迷宫。
二、雪火困敌雾作刀
松浦隆信的鎏金头盔滚进雪堆时,他终于看清了雾的颜色:不是朝鲜巫祝说的“地龙灰”,而是混着铁锈味的浅灰——像极了他去年在长崎见过的、被酸雨蚀过的船板。甲胄缝隙里渗出的血珠沾了雾,瞬间变成深褐色,在雪地上画出歪扭的线。
“退到崖底!”他挥刀砍向身旁的足轻,却发现刀刃上布满细如蛛网的裂纹——那是亚硫酸钻进钢铁肌理的征兆。岩穴里传来佩德罗的惊叫:“火药用完了!棉线全湿了!”葡萄牙人的罗盘摔在石地上,铜针在毒雾里疯狂打转,再也指不出“地脉方向”。
赵莽握紧火铳扳机。枪管外侧涂着三层鲸油膏,此刻却在雾里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