线,他们就把他绑在齿轮架上,让这东西转着碾……”
赵莽突然看清齿轮内侧的刻字——每个齿牙背面都錾着个名字,是去年冬天被活活碾死在铸炮厂的匠人。他想起验尸时,颈骨裂痕在雷声中显形的齿轮,那些齿牙的磨损程度,正好对应着死者当年监工的时长。
“你们在齿轮里掺了什么?”他指着齿牙间的荧光,那光芒随雷声强弱变化,绝非凡物。
“是夜光石粉。”匠人往熔炉里添了块黄铜,火星溅在齿轮上,“从佛郎机炮弹里刮下来的,遇震动就发光。我们要让这些汉奸知道,他们碾碎的每块骨头,都在记着账。”
赵莽的刀鞘撞在钟架上,发出沉闷的回响。他看着匠人将齿轮组装成完整的绞架,铁索穿过滑轮的瞬间,突然想起第三具尸体的颈骨——当时雷声正急,荧光显露出的齿轮齿牙缺了一角,而眼前这架绞架的从动轮,恰好有个齿牙带着新磨的痕迹。
“他们的死,不是明廷的命令。”赵莽收起刀,指尖抚过齿轮的螺旋纹,“是你们用西洋人的齿轮,算汉人的血债。”
暴雨停歇的刹那,熔炉的烟囱里升起无数片齿轮残片,在晨光中组成个巨大的螺旋。赵莽站在钟楼下仰望,看见每个齿牙上都缠着半片佛郎机炮的零件,黄铜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,像无数个被铭记的名字,终于在黎明时分显形。
他将银探针收好,探针尖沾着的黄铜粉末,在验尸记录上拓出细小的螺旋。这痕迹或许会随卷宗泛黄,但赵莽知道,只要沈阳城的雨夜还会打雷,那些齿轮齿痕就会在雷光中亮起,提醒着所有活着的人:
有些债,躲得过明枪暗箭,躲不过齿轮转动的声响;有些记忆,烧得毁尸骨,却刻得进金属的纹路里,在每个雷声炸响的夜晚,悄悄显形。
十字骷髅令
沈阳城的城门在第七具尸体出现时彻底封死。济尔哈朗的亲卫踩着积水彻底,长矛的铁尖将晨雾划开道道裂口,贝勒府的灯笼在雨里晃成模糊的光晕,照亮他案上那幅被朱笔圈满的地图——七个红点沿着汉人官员聚居区排列,像串滴在纸上的血珠。
“明廷的刺客倒是大胆。”济尔哈朗用银刀挑开卷宗,仵作绘制的伤口图在烛火下泛着冷光。颈间的螺旋纹被红笔描了又描,像条钻进皮肉的蛇,“传我令,凡有汉人携带铁器者,格杀勿论!”
子夜的风裹着雨丝钻进窗缝。亲卫捧着个黑布包裹跪在地上,甲胄上的水顺着砖缝汇成细流:“贝勒爷,这是半个时辰前从门缝塞进来的,守门的卫兵只看见道黑影。”
包裹里的齿轮残片撞上铜盘,发出空洞的回响。济尔哈朗捏起残片的刹那,指尖传来熟悉的冰凉——这黄铜质地、螺旋纹路,与去年从西班牙传教士那里强征的佛郎机炮零件分毫不差,连每圈螺纹的间距都精确到分毫。
更让他脊背发寒的是残片背面的刻痕:个歪歪扭扭的十字贯穿骷髅头,眼眶里嵌着的夜光石在烛火下泛着幽光,像两滴凝固的血泪。
“是红毛鬼的标记!”亲卫突然失声,他随济尔哈朗征战过辽东海域,见过荷兰商船上的旗帜,“那些西洋海盗的船锚上,就刻着这种十字骷髅!”
济尔哈朗的拇指摩挲着螺旋纹,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的场景。西班牙商船停靠码头时,他曾看见舱底堆着数百个类似的齿轮,传教士用生硬的满语解释:“这是驱动炮管旋转的核心,转得越快,炮弹越准。”当时他只当是奇技淫巧,现在才惊觉那螺旋纹有多锋利。
窗外炸响惊雷的瞬间,齿轮残片的眼眶突然亮起绿光。济尔哈朗失手将其掉在地上,残片滚动的轨迹里,绿光在砖缝间连成串齿轮咬合的虚影,与第七具尸体颈骨的裂痕完全重合,随雷声平息而隐去。
“去教堂!”他靴底碾过残片的边缘,那里沾着的暗红粉末突然化开——是干涸的血迹,被雨水泡得重新渗出,“问问那些传教士,这齿轮是用来绞什么的!”
教堂的穹顶在暴雨中泛着冷光。济尔哈朗踹开忏悔室的门时,正撞见传教士用沾着黄铜粉的布擦拭架微型绞刑架。那绞架的齿轮转动时,铁索收紧的声音,竟与验尸时听到的骨裂声如出一辙。
“这叫‘赎罪轮’。”传教士的黑袍被风吹起,露出藏在袍下的齿轮图纸,上面的参数与残片完全一致,“转动时,齿轮会在罪人颈间留下十字骷髅的印记,提醒他们……”
“提醒他们什么?”济尔哈朗的刀抵住传教士咽喉,“提醒那些汉人官员,去年冬天被扔进熔炉的匠人,都是被这种齿轮碾死的?”
惊雷再次炸响。忏悔室的地砖突然翘起,露出底下的密室——数百个齿轮在黑暗中转动,每个齿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