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稿。泛黄的宣纸上,用朱笔写着“龙脉即齿脉”四个大字,下面画着幅人体脊椎与龙脉的对照图:颈椎对应长白山主峰,腰椎对应辽河平原,而十二节胸椎,赫然被画成十二齿齿轮,每节旁边都标着血滴子的参数,第七节的批注是“卡则断,断则绝”。
赵莽突然想起元化颈骨里的“元化”二字,那两个篆字的笔画,正好破坏了刘顺之设计的螺旋纹——两位懂医的汉人,一个用技术杀人,一个用身体留证,在死者的骨头里展开了场无声的较量。!幻,想!姬· ¢最*新`章?节*更~新¨快·
离开地宫时,雨已经停了。赵莽望着长白山的方向,觉得那起伏的山脉真像组巨大的齿轮,刘顺之不过是给这组自然齿轮,加装了组带着血污的金属齿牙。他想起账房先生最后说的话:“刘匠人总对着玉玺哭,说‘用汉技杀汉人,比断龙脉更损阴德’——他心里是清楚的。”
实验室的灯光下,刘顺之的手稿与血滴子的参数表并排摆放。那些精确到分的齿轮数据,那些融入龙脉走势的螺旋设计,都在诉说一个汉人工匠的矛盾:他的技术既来自西洋机械的严谨,又脱胎于中式工艺的精妙,却最终被用来设计杀戮同胞的凶器。或许这才是最残酷的真相——有些背叛,不是刀剑相向,是用最精湛的技艺,去打造最致命的枷锁。
赵莽将那半块银玺的拓片贴在证物袋上,拓片上的“受命于天”被齿轮齿痕切割得支离破碎。他知道,刘顺之在修复玉玺时留下的卡壳缺口,既是对后金的敷衍,也是对自己的惩罚——就像那些被血滴子夺走的生命,他们的颈椎裂痕里,不仅有齿轮的形状,还有一个汉人匠人用技术写下的、无法救赎的忏悔。
窗外的月光照在血滴子的复原模型上,齿轮转动的阴影在墙上投出蜿蜒的轨迹,像条被扭曲的龙脉。赵莽突然明白,刘顺之对螺旋结构的熟练应用,从来不是为了杀戮,是为了展现中式工艺的曲线之美,只是这美被权力玷污,最终变成了绕颈的绞索。而他能做的,就是让五百年后的人知道:有些技术的善恶,从来不由技术本身决定,由握着錾子的那双手,和那双眼里,是否还存着对生命的敬畏。
第九章 雨夜决战
蜡线罗网
赵莽蹲在账房先生府邸的青砖地上,手里的蜂蜡正顺着指缝往下淌。溶蜡的铁锅架在炭火炉上,蒸腾的热气混着松香在院子里弥漫,像给整座宅院裹了层透明的茧。第三道蜂蜡预警线刚涂完,檐角的风铃突然叮当作响——东北风来了,与元化遇害那晚的风速分毫不差。
“还差东南角。”小周抱着捆浸过蜡的棉线,线轴转动的声音像血滴子铁链的预演。这些棉线被拉成离地三尺的网,蜡质的表面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每股线的末端都系着铜铃,铃舌上粘着朱砂,一旦被铁器触碰就会发出红光。三天前从晋商分号找到的“灭口名单”此刻在怀里发烫,账房先生的名字被红笔圈在最后,旁边标注着“三更,风”。
账房先生缩在正屋的八仙桌下,怀里揣着本血写的账册。他看着赵莽在窗台上摆好十二盏油灯,每盏灯的灯芯都缠着细铁丝,铁丝的熔点与血滴子齿轮的黄铜熔点一致。“刘顺之的齿轮怕蜡。”先生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棉线,“他总说‘蜡能记形,也能毁形’——当年修玉玺,就是用蜂蜡补的裂痕。”
子时的更声刚过,院墙上的第一圈蜂蜡突然泛起涟漪。赵莽按住腰间的短铳,看见浸蜡棉线组成的网正在微微颤动,西南角的铜铃率先发出轻响,铃舌上的朱砂在黑暗中亮起针尖大的红光——铁链来了,正顺着东北风的气流滑向正屋。
“是从商栈屋顶来的!”小周的望远镜里,西班牙商栈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。棉线网突然剧烈晃动,第七股线被铁链勾住,蜡质表层瞬间融化,露出里面的麻芯,像咬住猎物的獠牙。血滴子的齿轮卡在网眼上,转动的嗡鸣被棉线的摩擦声掩盖,比预计晚了两秒才挣脱。
这两秒足够了。赵莽掀翻炭火炉,滚烫的溶蜡泼向空中,正好浇在下落的血滴子上。斗状炮管瞬间被蜡封死,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变成沉闷的碾压声,铁链末端的木柄在惯性作用下撞向窗棂,浸蜡的窗纸立刻显露出清晰的撞击痕迹,像幅突然浮现的齿轮拓片。
“卡壳了!”账房先生从桌下探出头,看见血滴子的斗状炮管挂在檐角,蜡质外壳正在凝固,第七、八齿的缺口处,棉线被绞成乱麻,朱砂染得蜡面一片猩红。这场景与他账本里记录的“蜡封齿轮”完全吻合——刘顺之早就留下了破解之法,只是没人懂他的暗示。
院墙上的蜂蜡预警线开始发光。铁链拖拽的痕迹在蜡面上犁出深深的沟壑,从东南角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