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按军法,该当如何?”
“鞭二十!”
“好。”孟铎点了点头,然后转向郭淮,“你,为何喧哗?”
“他……他故意找茬!”
“军中无戏言!”
孟铎打断了他,“操练之时,便是战场之上。
你与人交谈,若是被敌人听了去,害死的是你身边的袍泽!”
他指着石夯和郭淮:“你们两个,都有错!
一人,领十军棍!再罚你们两人所在的伍,今晚的肉汤,没了!”
这个判罚,让所有人都愣住了。他们没想到,孟铎竟然连自己人都罚。
当天下午,郭昌府上的管事,就带着一份厚礼,
来到了军营门口,言辞委婉地,想要求见孟铎将军,“关照”一下郭家子侄。
孟铎连营门都没让他进,只是隔着栅栏,冷冷地回了一句:“军营乃国之重地,无张将军手令,任何人不得擅入。.E-Z~晓\说+旺* ?追*蕞·欣_蟑*結·
礼物,你带回去。话,我也带到了。告诉郭家主,军中,只有袍泽,没有亲侄。”
管事碰了一鼻子灰,狼狈而回。
郭昌在听完汇报后,捏碎了手中的一只玉杯。
当天晚上,被罚的两个伍,十个士兵,被派去挖新的厕坑。
其中五个是世家子弟,五个是太行山老兵。
他们互相不说话,只是憋着一股劲,疯狂地用铲子挖着地。
泥土和汗水混在一起。郭淮的手上,早己磨出了血泡,但他咬着牙,一声不吭。
石夯也没好到哪去,他白天看似轻松,但十军棍下来,后背也是火辣辣的疼。
挖到半夜,所有人都累得瘫倒在地。
石夯从怀里,摸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、己经凉了的饼,这是他偷偷藏下来的。
他掰了一半,扔给了同样瘫在地上的郭淮。
“吃吧。”他闷声说道,“明天还要操练,没力气可不行。”
郭淮看着手里的饼,又看了看石夯,张了张嘴,最终什么也没说,只是默默地、大口地吃了起来。
九月下旬,秋意渐浓。
就在上党郡内部的暗流,因为军营的摩擦而愈发汹涌之时,一道来自咸阳的惊雷,毫无征兆地,劈中了这片脆弱的土地。
卓荧安排在咸阳的信使,星夜兼程,带回了一份加急密报。
议事厅内,灯火通明。
张文将那卷写着“赵高弑君,立子婴为王”的竹简,放在了长桌的正中央。
在座的,是各营的都尉、军侯,以及以郭昌为首的几位豪强代表。
郭昌第一个拿起竹简,只看了一眼,他的手就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,竹简“啪”的一声掉在了地上。
他面如死灰,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,再也说不出一句话。
其他人依次传阅,每一个人,在看完之后,脸色都变得惨白。
大秦的皇帝,被一个宦官,像屠狗一样,杀了。
这个消息,比章邯投降,带来的冲击还要巨大。
“天……天要塌了……”郭昌,喃喃自语,浑身颤抖。
军官们的脸上,也写满了迷茫和屈辱。
他们是秦军,是为皇帝和国家而战的军队。
可现在,皇帝死了,死得如此窝囊。
他们的忠诚,他们的荣耀,仿佛一夜之间,变成了一个笑话。
郭昌的几个亲信,己经开始小声地、用眼神交流,似乎在商量着什么。
李息走到地图前,脸色凝重地说道:“将军,诸位。
咸阳一乱,最危险的,不是朝堂,而是河内。
章邯降楚,驻守河内的秦军,群龙无首,粮草断绝,一旦哗变,必成流寇,
首当其冲的,就是我上党南境!”
这番话,让那些还沉浸在震惊中的老爷们,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。
家国大义离他们太远,但流寇就在家门口,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威胁。
整个议事厅,陷入了一种末日般的死寂和恐慌。
就在此时,张文缓缓站起了身。
他没有说任何慷慨激昂的话,他的声音,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理性的残酷。
“天,己经塌了。”
他第一句话,就承认了这个最绝望的事实。
“诸位,我们的皇帝,被一个阉人杀了。
我们的朝廷,被一群小人占着。
指望他们,我们上党,只有死路一条。”